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悸动于某段时空的爱情
2024-09-19 17:21

一、 相遇

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,当时正值台湾解严,万物复苏,每个人似乎都能从空气中嗅到“自由”的味道。张家汉在泳池里第一次邂逅了隔壁班的王柏德,一个念社会组,一个念自然组,看起来八杆子打不着,但是缘分本就很奇妙,因为邂逅时几句无关紧要的哈拉,冥冥之中为他们后来的感情线埋下微妙的伏笔。

电影在铺陈渲染他们两个人的情感时,没有很刻意去设计一些让感情升温的桥段,而是让王柏德和张家汉的情感在琐碎的日常里氤氲开。那些日常的记忆朴素到你很难察觉,他们会一起躲在被子里偷吃零食,偷吃零食的声音后来被张家汉形容很像“心跳声”;他们会一起对着神明许一些不着边际的愿望,一起骑着机车在街头狂飙,一起逃到海边游泳,在电影院外点歌给中意的人。

这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勾画着两个人的情愫,简单的镜头下,我们意识到了,同性之间的爱跟异性恋似乎不太一样,后者很容易被平凡和琐碎冲散,而前者却在平凡和琐碎的衬托下变得更加坚固,因为在同性之爱里,动荡是常态。

二、 冲突

在电影的开头,出现了《圣经雅歌》第八章第七节:“爱情,众水不能熄灭,大水也不能淹没。”暗示了这段感情将遇到很多荆棘。电影通过很多细节展现了困境的无处不在:当张家汉和王柏德去台北时,一个同婚法案的声援青年在桥上被少年队强制带走;两人就读的维特中学对同性恋的歧视,宿舍的男生联合起来霸陵同性恋,同性恋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怪咖;在张家汉的父亲口中,考上好大学交一个好女友的大哥才是榜样。

在那个年代、那个社会,同性恋没有办法想爱就爱,“我爱你”三个字对他们来说是禁忌,中间隔了太多的障碍。

于是,张家汉用罗马字母里的“WANAN”代替“我爱你”在电话里诉说自己对王柏德的爱,而王柏德则用三毛的文字表白。那个逼仄的社会没有给这种形式的爱太多喘息的空间,但也正是这种困境,推动着艰难生存的爱在封闭的状态下奔向巅峰(也是终点)。

两场重要的戏都选择了封闭的场所:一次是在KTV,张家汉亲了王柏德,另一次是在浴室里,王柏德突破了内心障碍亲了张家汉,两场戏互相对应,也印证了张家汉说的那句“爱是要让对方彻底接受自己。“

三、 自我

在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上,两个人都经历过摇摆不定的状态。他们对彼此的爱,是一种模糊的,难以把握的感觉。电影里有一个重要的情节,当维特中学开始招收女生,王柏德决定要和女生班班展开一段“正常人的恋爱”,这可以看作他对自我身份的一次探索。

王柏德的英文名叫Birdy,这其实是取自艾伦帕克1984年的经典作品《鸟人》。那部电影里的主人公就叫Birdy,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,总是渴望能够像天空中那些无拘无束的鸟儿一样,冲破束缚自由飞翔。王柏德的身上有很多Birdy的影子,他在很多事情上表现的很勇敢,无所畏惧,站出来搀扶受欺凌的同学,跟教导主任对着干,他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抗争,去表达自己的想法,除了自己对张家汉的情感。他和班班的交往,让他能够暂时逃离张家汉的爱,直面自己对同性的爱,对他来说,太过痛苦。

而张家汉的性格和王柏德完全不同,很多时候他没有王柏德那么勇敢, 但在对自己喜欢的人这件事上,与王柏德的逃离不同,他不断与自我身份冲撞着、交锋着。在王柏德决定和班班拍拖后,他的内心发生了动摇,通过和中年男子的身体触碰探索着自己的情感取向,在潜意识里,他也极度想要将自己与同性恋划开界限,尝试去和女生交往,去开展一段不需要交付太多承受力的恋爱,然而最终皆以失败告终。

电影就这样,在琐碎和冲突里讲述着这段不被认可的爱,就像把一道道难以被察觉的伤口慢慢撕开。

电影讲的故事其实很简单,但细腻的镜头让一个简单的故事真正触动到了观众的内心。电影用了很多笔墨在人物的自我审视和自我追寻,使得整个故事更具有层次感。电影里不断出现的神父更像是人物自我身份认同的一个媒介,在教堂里,张家汉对神父不断声嘶力竭地拷问和控诉,“爱是什么?“”爱一个人有罪吗““你有多爱一点我又少爱一点吗?”,而透过神父对普世之爱的定义,张家汉对爱的理解得到了加强和认同。

四、 告别和重逢

这场被设置了重重关卡的爱情,以一种戛然而止的方式结束。中年的张家汉在同学会结束后拨通了王柏德的电话,这时电影很巧妙地剪切到30年前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,张家汉在电话亭把自己写的歌放给王柏德听,他不断地投币,渴望这份爱可以不要停止,可以一直延续下去。

30年后,早已褪去少年气息的两人重逢,曾经的记忆变成了一堆泡沫。那个夏日,他们互相喜欢,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继续走下去的路,于是分道扬镳,如今那些障碍都被移除,但却找不到重新进入的路。

中年张家汉和王柏德漫步在凌晨的街道,镜头剪切到30年前的某个日落时分,他们唱着歌,所有的爱都在旋律和歌词里,好像他们之间的爱只能悸动于某个特定的时空里,在那个特定的时空里,爱情被以一种最完整和纯粹的状态保存着。

在我看来,饱受诟病的中年重逢桥段恰恰是电影的亮点,那种经历太多考验后的异国相遇时所表现出来的尴尬,不自在和隔阂,让人物之间的感情变得更饱满,不但验证了那段电光火石之爱的难以挽回,也折射了爱情的残酷性。

五、 关于爱

电影里有一句台词:每个人的初恋,都跟史诗电影一样伟大。本质上,《刻在你心底的名字》就是一部追溯爱的电影。它探讨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,以及,追求爱的路上如何克服自我的,他人的障碍。张家汉和王柏德的故事里是导演刘广辉关于年少时的记忆,是许多人对于自己青春年少时情感的重现。

抛开那个动荡的年代,这样的感情看起来很平凡,充满了琐碎和争吵,但却刻骨铭心。虽然从电影的开头就知道了各自交错的命运无法避免,但随着电影叙事的深入,终究还是会被那些在一起打闹的日常打动,爱虽然无法永远延续,但或许会在各自今后的人生里,成为彼此继续往前走、冲破风浪的动力。

电影最可贵的地方是没有站在一个制高点去讲述“爱”这件事,同性之爱和所有的爱情一样,不需要太多理由去佐证,跟植物生长天空下雨一样自然。导演把它彻底融入点滴的日常,和日常的情绪融为一体,然后让观众一起坠落,消融在无边无尽的爱与痛之中。

ps:本文首发公众号:看电影看到死

pps:一刷的时候做了关于这部电影的解说视频,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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